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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冷俊]if tomorrow comes(BE完)

深夜,苏汉伟被电话吵醒。他迷糊地看了一眼,是谢天宇打来的。


他立马翻身起床。边穿衣服边接听。他对这样的电话并不陌生。谢天宇简洁地告诉他陈晟俊情况不太好。他嗯了一声,挂断了电话。


赶到医院,谢天宇正等在抢救室门外。两个人见了面,没什么话好说,各自沉默而立。无数次的生死一线没有让他们麻木,但他们渐渐学会了如何处理恐惧。


谢天宇问,“去抽根烟?”苏汉伟点头跟他去了吸烟室。


谢天宇点燃一支烟,却并不吸几口,手垂下去,一根烟夹在他两根手指,虚弱地燃烧着。


很多很多次,他们都这样无言地相伴,一起等待着命运的宣判。


说起来,当年他们还算是半个情敌。苏汉伟暗恋陈晟俊,而他是陈晟俊的男朋友。


他们是太不一样的人。谢天宇跟陈晟俊尚无交集的时候,就能大张旗鼓地将喜欢宣告天下。而苏汉伟和陈晟俊做了几年队友。甚至不敢回应他玩笑般的撒娇。


面前这个人张扬又自信,用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霸道姿态,不由分说地挤进了陈晟俊的生活。


苏汉伟在一旁安静地旁观,心里或多或少地,生出几分难言的酸涩。


甚至还有点儿自我怀疑。


这样的潇洒和强势,似乎确实比他的胆怯和羞涩,更迷人,更值得喜欢。


这些细碎的小情绪最终随着一场车祸尽数消散。它更像一场爆炸,一层一层,波及了很多人。离得越近,伤得越重。


他和他从那场灾难中劫后余生,但谁也没有再走出来。时至今日,伤口仍然汨汨地淌着鲜血。


抢救室门开了,谢天宇摁灭了抽了半截的烟,跟着苏汉伟小跑过去。医生朝他们点点头。两个人长舒一口气,都有些脱力地靠在墙上。


护士把陈晟俊推进ICU,他们在门外看了一会儿,确定情况已经稳定下来。此时天已经快亮了。谢天宇说,“走吧,我送你下去。”


苏汉伟摇头。“不用。你处理好了也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

谢天宇没跟他争。“行吧,路上小心。”


苏汉伟坐进车里,没有急着发动车子,坐在座位上发呆。


刚才情急之下,他随便抓了件外套出门。衣服不太合身,他穿起来又长又大。下摆能遮住一半屁股,袖子覆盖了整个手掌。


到了医院才发现,这件外套是陈晟俊的。


他只穿过几次就把它压在了衣柜的最底层。车祸之后苏汉伟仓促收拾行李离开基地,混乱之中却把它抓进了行李箱。后来整理行李箱,翻到它的时候愣了挺久。心想他何时买过这么骚气的潮牌。


想了半天,终于记起陈晟俊在很早之前曾穿过它几次。


是真的很早以前,早到谢天宇还未出现,WE的双子星也还没个影子,苏汉伟和陈晟俊都只是旁观着队伍连败的两个板凳队员。


陈晟俊染着一头非主流的小黄毛,吃不惯中餐,中文不会几句,出去买个饭还会迷路。


苏汉伟被打发出去找迟迟未归的陈晟俊。临出门的时候,领队提醒他带把伞,看天色是要下雨了。


走出基地不过五分钟,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。苏汉伟心不在焉地一边找陈晟俊,一边盘算着等下要顺便去便利店买什么零食。


心里并不怎么担心。陈晟俊会去的地方他大概有数,况且这么大个人了,哪能真丢了。


雨势看着不大,但细密的雨水仍然很快地沾湿了他的头发。苏汉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撑开了伞。


不出所料,转过一个拐角,他就看到他家迷了路又不带手机的蠢AD穿着这件外套,站在小吃摊前,正把竹签上最后一个丸子塞进嘴里。


小吃摊前避不了雨,陈晟俊急着吃完,嘴巴塞得鼓鼓的。还没完全咽下去,就拿起另一份打包好的关东煮走了。


苏汉伟看得好笑,突然升起一点恶趣味,他撑着伞安静地跟在他后面,没有出声喊他。


路上没伞的行人要么在屋檐下避雨,要么手举过头在路上奔跑着。只有陈晟俊,一只手端着关东煮,另一只手没给自己遮雨,反而覆盖在打包盒上,他停在雨中来回张望,试图找到回基地的路。


他徘徊着,几次想开口问路,又羞涩地不敢上前。好不容易找一个小姑娘问了,对方却听不懂他讲的中文。


雨越下越大,陈晟俊当时穿在身上的这件外套,一大半都是深色的水迹。而他似乎毫无察觉,前前后后地辨认着街边的店铺,步伐越来越急切。跑几步,担心手上捧着的汤撒了,又停下来。


尽管苏汉伟没有刻意躲避,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身后的他。


苏汉伟终于看不下去了,走到他身后戳他的背。“sb。”


陈晟俊惊喜地回头。“兮夜!”


苏汉伟轻咳一声,不太敢直视陈晟俊眼睛里的亮光。他的头发几乎湿透了,发梢的水珠一滴一滴递进脖颈。苏汉伟心里升起淡淡的歉意,嘴上却还是不饶人,“你怎么这么蠢啊。”


陈晟俊嘿嘿笑着,接过苏汉伟手里的伞撑到两人头顶,然后把关东煮递给他。


“兮夜,吃。”


“这个,好吃。”


苏汉伟愣了愣,抬头看陈晟俊, 他撑着的伞一大半偏向自己,湿透的刘海被他胡乱地捋上去,露出了光洁的额头。雨水顺着他脸部的轮廓滑落下来。


陈晟俊用手指探了探碗的温度,有点得意地说,“没有冷。”


谢天宇的来电铃声响起来。他手忙脚乱地接通。还好,他只是问问他到家没有。


到了,没事,嗯,晚安。


挂掉电话,苏汉伟手上的劲一松,手机从掌心滑下去。哐当一声,不知道落到车上哪里了。他不想去管,拢了拢衣服,把头靠在方向盘上。


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,谢天宇坐进了车里。


苏汉伟有点惊讶地望着他,但谢天宇一言不发,苏汉伟便也不解释刚才小小的谎言,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,头重新埋进手臂。


sbad向来要风度不要温度,这件外套却意外地十分温暖。加绒的内衬让他即使在深秋,也出了一点薄汗。


谢天宇在车内点燃了一根烟。烟雾在车厢内弥漫,久久无法散去。陈晟俊的衣服上,一点一点沾染上了苏汉伟所熟悉的,他的烟草味。


回忆终于肆无忌惮倾泻而出。


那个少年他的眉眼他的笑,他灵动修长的手指,他绽放在手背的玫瑰。他奶声奶气地讲中文,他拖长了尾音撒娇。


他笑起来狭长的眼睛会弯成细细的一道,眼角眉梢都是温柔。


他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,变着花样念叨。苏汉苏汉苏汉,酸伟酸伟酸伟,兮夜兮夜兮夜。


他在人群中望向他,眼神明亮而专注。


他们之间也许有过的,犹疑的试探,一瞬的心动,还有模糊了界限的亲密。


谢天宇抽了几口烟之后,忽然伸出手握住苏汉伟垂下来的那只手。


苏汉伟轻轻抖了一下。


他和谢天宇在黑暗中交握着手。掌心传来的力度和温度,像是那个人曾给予过的温暖。


谢天宇坐在他身侧,也一如当年陈晟俊在他旁边,跟他一起赢下一场场比赛、也输掉一场场比赛。


他们爱着同一个人。而苏汉伟甚至庆幸于此。


至少,这个夜晚,他们谁也不是孤身一人。


一支烟抽尽,谢天宇放开了他的手,低声说,“走了。”


谢天宇的车从他面前开过去。苏汉伟慢慢合拢刚才跟谢天宇交握的手,捏了下拳。


时光匆匆,转眼又是一年春节。


这次过年苏汉伟没有回老家,是他的父母到了上海。他们拿这个倔强的儿子毫无办法。拗不过又放心不下,只能自己来确认一眼,看看他们的孩子到底在怎样的环境里,怎样地生活着。


三个人的春节对于习惯了整个大家族阖家欢聚的他们来说稍显冷清,连桌麻将也凑不齐。不过苏汉伟的父母还是热热闹闹地张罗了一整桌年夜饭。


电视上播放着春晚作背景音,一家三口聊着家常。大鱼大肉的年夜饭没吃几口,苏汉伟却一直在“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”的唠叨里一杯接一杯地倒着可乐喝。父母絮絮叨叨地数落他的胃病和糟糕的生活习惯。苏汉伟嘿嘿一笑问起家乡的亲戚,把话题岔开。


父母兴致勃勃地跟他细谈。谁家的孩子今年考上了985,谁家夫妻吵架闹到了单位上。谁家儿子今年结了婚。谁家的女儿一直不找对象急坏了家里人。


苏汉伟噙着笑,安静地听着这些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的名字和关系。


父母不再提要他结婚的话了,偶尔还会问问他陈晟俊的现状。苏汉伟简单讲几句,他们哦一声,又聊到其他事情上去。


他知道父母从没有真正释怀他的决定,也一定因此正承受着他看不见的压力和痛苦。就像他同样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说起陈晟俊。


但又如何呢,被体恤已经是难得的幸运,再要求相互理解未免太贪心。他们仍是彼此最亲的亲人,仍然在一起平淡而温馨地度过这个举家团圆的夜晚。


父母刚过十一点就熬不住睡了。快十二点的时候苏汉伟一个人拿着鞭炮出门。他点燃了引线捂着耳朵跑远。自言自语的新年快乐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中,心中默念的新年愿望却格外明晰。倒计时的欢呼声中,苏汉伟抬头看漫天的烟火。


这一刻,还有多少人跟他许下了同一个愿望?


大年初三,谢天宇到他家拜访。苏汉伟妈妈开的门,两个人隔着门互望都有点愣。苏汉伟叼着牙刷从浴室出来更是吃了一惊。他妈妈热情地邀请他来家里坐,谢天宇摆手说不用我跟他在门口讲几句话就好。


等苏汉伟收拾好,他妈妈还非塞了两罐酸奶说给他们当早餐。苏汉伟好说歹说给推了回去。


终于关上了门。苏汉伟对着父母无可奈何的笑容还没收起来。他尴尬地抓抓头,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

谢天宇给他一个很淡的笑容,“新年快乐。”


苏汉伟看着他,面前的谢天宇胡子拉碴,眼圈发黑,头发极乱,衣服也皱皱巴巴。


以前就属他偶像包袱最重了, 但现在过着大年,大街上每个人都穿着新衣服,喜气洋洋,精精神神的。他却这样狼狈而疲倦。


苏汉伟心里有点疼,“新年快乐。”


谢天宇说,“他走了,昨天晚上。”


苏汉伟骤然睁大了眼,跟谢天宇对视良久,后退一步,背靠在墙上。


一直悬在心口的巨石猛然砸了下去,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。


情绪像被擦去了,这一瞬间,竟没有任何的悲伤和痛苦。


只是落下的巨石好像永远落不到底,直直地往下坠,连同呼吸都被扯着,要用尽力气才能吸到一口氧气。


身体也仿佛轻到失去了重量,轻飘飘地浮在半空,踏不到坚实的大地。


“他……”


谢天宇说:“没有痛苦。”顿了顿,“走得很快。”


苏汉伟点点头,“那就……”


一个“好”字最终没有说出来。


滚烫的一滴水砸在手上,低头去看,才发现自己哭了。


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哭泣,泪水来得毫无预兆。没有喉咙酸胀,没有眼眶发热,甚至没有一声呜咽。


谢天宇温热的手握住他的肩膀。他透过泪眼望过去,谢天宇的笑容浅淡而单薄。


他怔怔地看着他。不合时宜地想到,那年那日在后台,谢天宇一字一顿地对他讲,“他一定会好起来。”


那种倔强的样子。


他拉住谢天宇一只手臂,弯下腰。心脏生理性地疼痛。大口的喘气,想哭都哭不出声音,只有泪水不断往外涌。


像是身体破了个洞,无意识地往外流着液体。


楼道里有小孩打闹着奔跑下楼,咚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路过他们,奇怪地盯着苏汉伟看,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。


你是谁?你怎么了?你为什么在这里哭?


谢天宇平静地拉过苏汉伟,让出路来。


葬礼当天来了很多人,谢天宇穿着黑色的西装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。他笔直地站在哀泣的人群中,神情肃穆。


陈晟俊的父母捧着遗像走过来,几个妹妹跟在后面。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。他们来到谢天宇面前,全家向他深深鞠了一躬。


五年来,所有的等待和坚持,所有的爱和想念,最终指向了这样一个鲜血淋漓的结局。这场和命运的惨烈而无声的搏斗,没人见过他浑身浴血的模样,更无人会为之喝彩。


但是,终究有人会铭记,会感念,他曾在这里,怀着一腔孤勇为他战斗过。


谢天宇定定地看着黑白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陈晟俊,也回以一个鞠躬。


所有人绕着遗体缓缓走过一圈,跟他做最后的告别。


合棺的一瞬间,一直克制的陈晟俊的母亲终于哭喊出声,双手徒劳地挥舞,想阻止棺盖合上。妹妹们哭着扶住母亲。


“晟俊……我的宝贝……别走啊……”


那声音甚至不似自喉咙发出的,而更像是从身体深处迸发出的悲鸣。人群中压抑的抽泣终于变成悲恸的嚎哭。


从此以后,人世间所有的日升月落、草长莺飞,再也与他无关了。


上穷碧落,下至黄泉,这世界任何一处,再也找不到一个陈晟俊了。


谢天宇浑身都在颤抖,捂着心脏慢慢地弯下腰。


他终于希望眼前所见都是幻觉。


是一本书看到最压抑的部分,抬起头看见他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。于是一颗心落回原位。笑一笑安心地翻开下一页。


一切都不是真的,而他在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

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轻声劝慰情绪激动的母亲,冷静地扒开她的手,合上棺盖。所有人都在放声哭喊。工作人员向人群略低头示意,然后把他推走了。


谢天宇跪倒在地。他咬破了嘴唇,死死把所有呼喊锁在喉中。


永别了,亲爱的。


这个场面,我在心里排演了千百万遍。我考虑过无数种可能,设想过无数个结局。


但是你知道即使在梦中,我也不敢相信的场景吗?


你在晚秋的凉风中向我跑来,裹紧了风衣,不断地跳脚说好冷好冷。


我有点想把你拥进怀里,又有点想逗逗你。所以笑看着你,拿手去冰你的脸。你并不躲避,反而惊诧于我手的温度,伸出手把我的手贴在脸上取暖。


掌心的触感细腻而柔滑,我忍不住蜷起手指,轻轻捏你的脸蛋。


你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,眼里闪耀着温柔而快乐的光芒。你站在那里,身材颀长,比我还高出半头。虽然鼻头被冷得通红,脸颊的温度却顺着手掌一直传到我的心脏。


你那么年轻,那么健康。你抬头狡黠地朝我一眨眼,迷人得无可救药。







终其一生,我们平凡而幸运。








20180728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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